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饕餮之女

 那天,我在坐公車,會一個一年多沒見面的朋友。回來的時候有些晚了,我匆匆到超食買了一只上好的悶黃鴨就去趕車。我還算幸運,趕上了最後一趟公車。

  上車,劃卡,車上沒有多少人,我便隨便撿了一個稍靠後的位置坐下來,長舒一口氣,心想閉眼小睡個把小時就到家了。忽然一抬頭,看到斜前方坐著一個女孩,長長的披肩發,從側面看臉頰、脖子都很白晰,和許多漂亮女孩一樣,她有一雙好看的小手。我看到她時,她一只手正從擺放在自己雙腿上的小包裏取東西。

  那包是一種常見的坤包,裏面應該放著化妝盒、衛生巾、面紙、香水等女孩常用的東西。我想她可能是取一張擦面紙來用,沒想到掏出一個黑塑膠袋。女孩兩手捏了捏,伏下頭去咬了一口,我忽然明白那可能是一塊麵包。女孩再抬起頭時,小嘴便開始咀嚼。白淨的臉頰微微鼓起一個半球形。女孩吃得很香,一口吃完了,低下頭再吃一口。

  這種女孩其實這座城市挺多,一個人離開父母來到大城市打拼,工作緊張,常常要在單位加班,晚上回家又累得不想做飯,便從肯德基或者一般速食店買些麵包、糕點之類一吃了之。女孩吃麵包的姿勢很優雅,兩只手始終併攏捏著麵包,放在坤包之上。吃的時候微微低頭,雙手稍微舉起,將麵包送進嘴裏,咬上一口,再挺直身體,若無其事地慢慢咀嚼。

  不久,一個麵包吃完了。女孩收起黑塑膠袋透過窗戶扔出去。不能隨意扔垃圾,女孩這樣可不好。但這種批評輪不到我,我是她什麼人呀?我去看售票員,售票員正看著窗外,不曉得在看什麼,一般城市的晚上流光溢彩,可看的東西很多。我又四顧看其他乘客,有的低頭佯睡,有的閉著眼聽MP3,有的也在向窗外看。

  我再回頭看那個女孩時,忽然發現她的一只手又伸進了坤包,一掏兩掏,又掏出來一個灰色的塑膠袋。她的兩手在塑膠袋上捏了又捏,然後從裏面露出一樣東西,女孩微微低下頭,好像又在上面咬了一口,接著就是直起身體咀嚼。

  天啊,女孩子還在吃麵包。不,不是麵包,而是一只悶黃鴨。淡淡的香味彌漫開來。我太太熟悉這種香味了,因為我平生最愛吃的就是悶黃鴨!

  女孩子一直在吃。而且在我的偷偷關注之下,她已經吃了三個塑膠袋裏面的東西,除了那只悶黃鴨之外,還有曲曲瓶幹、火腿、老北京油醬餅。我有些奇怪,她那看著並不大的坤包裏,究竟能裝多少吃的?!

  令人鬱悶的是,在我回去的路上又遇到堵車。沒有辦法,好在有機會欣賞一個小美女饕餮美食,以打發無聊時光。一個漂亮美女,她的小肚子竟然能裝如許多的東西,真讓我大開眼界。世界上有兩種女孩,一種是瘦肉型的,怎麼吃都不胖,細胳膊細腿小蠻腰,穿什麼衣服都合身兒;還有一種女孩,就是喝涼水也長胖,粗胳膊粗腿水桶腰。想穿漂亮衣服,總不合身。唉,做女孩的差距咋這麼多呢?!

  車到半路時,噌,從下麵上來一個染黃頭髮的小夥子,雖然光線不明,但我還是不幸地看到他那油肥的臉上一層粉紅醒目的疙瘩。黃頭髮小夥上車,轉眼四顧,車上有空座位不去坐,偏偏站到那個仍在吃哈爾濱香腸的女孩身邊。

  女孩子似乎意識到什麼,抬起美麗的大眼睛,看了看黃頭髮小夥。黃頭髮小夥嘿嘿沖她笑了笑,露出一嘴大板牙,其中一顆是金黃色的,不知道是純真還是鍍金假牙。女孩不理她,仍低頭專注地吃兩手捏著的食物。

  那個黃頭髮小夥似有所圖,不時掂起腳後跟兒,從上往下看,似乎在努力透過女孩的衣領看裏面的內容。忽然司機一個急?車,黃頭髮小夥子身體站立不穩,一下子壓在女孩背後的靠背上,同時一只臭豬手好像一時找不到依託,摁在了女孩胸前最敏感的位置。

  女孩扭身,不滿地看了黃頭髮小夥一眼,並沒有說什麼。

  黃頭髮小夥慢慢地直起身,那只摁錯地方的臭豬手還有些戀戀不捨。又停留了幾秒,才從女孩胸前拿開。黃頭髮小夥的臉上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淫笑:“對不起啊,我失控了。”說著,扭臉拿那只豬手在自己鼻子尖上狠狠摸了摸,猛地吸了兩口氣:“真有味道,好香啊!”

  仍然在吃東西的女孩聽了黃頭髮小夥的話,忽地抬起頭,給了小夥子一個詭異的笑。

  一直側目偷偷觀看的我,也看到了女孩這個詭異的微笑,心裏不由升起一股寒意。我從來沒有從女孩們的臉上看到過類似這種笑。它有點兒陰森森的,讓人不寒而慄。

  那個黃頭髮小夥子似乎並不在意,掂了掂雙腳,仍然站在女孩身後。

  女孩低下頭,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繼續吃東西,轉眼她手中的一個黃金餅吃完了。女孩又將手伸進她的那個擺放在雙腿上的坤包裏。天啊,她還要吃嗎?!而且在這種面臨被小夥子再搔擾的環境下,她還有如此好的胃口,吃得坦然,吃得無所畏懼。

  這次,女孩把手伸進坤包的時間比以前任何一次都長。過了好一會兒,女孩白晰的手從坤包裏拿出來,這次沒有包塑膠袋,那件東西像一個心臟的形狀,顏色也是鮮紅的,僅僅在外面裹著一層薄薄的膜,就像人們在稻香村買的蒜腸外面裹著一層薄膜,其實這種膜是可以和食物一起吃的,據說還有幫助消化的功效。

  女孩又看了一眼身後的黃頭髮小夥,低下頭狠狠地咬了一口那個心臟形的食物。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呢?麵包、糕點、叉燒肉?都不太像!

  黃頭髮小夥子還在那裏色眯眯地看著女孩。

  女孩不緊不慢地吃著,過了兩站地,那塊心形的食物全讓她吃完了,女孩用白晰的手背抹了抹嘴角,我忽然驚奇地發現,她的手背上多了一種血一樣的東西。

  不會是鮮紅的血吧?!

  女孩似乎也看到了,竟然伸出長長的薄薄的小舌頭在那手背上舔了又舔,一直把那些血一樣的東西舔乾淨。

  公車到了站,女孩起身走向門口。車停,門打開,女孩刷卡、下車,在下車的瞬間,女孩忽然一回眸,又給了那個黃頭髮小夥一個詭異的笑。那個黃頭髮小夥自從女孩離開座位後就一直盯著她的脖子看。如果我觀察得沒錯,甚至在女孩剛離開座位時,他的手還偷偷地摸了摸女孩的小屁股。

  公車繼續搖搖晃晃向前開。又過了兩站,前面就是我要下的站了,我站起身準備下車,一摸旁邊的包,忽然發現我在中關村買的那只肥嫩的悶黃鴨不見了。什麼時候丟的呢?誰把它偷走了?忽然,我想起女孩吃過的悶黃鴨,大吃一驚,會不會她吃的就是我的那只呢?

  這時候,有三個也準備下車的人突然驚叫起來:“我剛買的麵包怎麼沒了?”“天啊,我買的火腿腸被人偷了!”“媽呀,我的油醬餅、曲曲餅乾哪去了?”

  奇怪的事情遠不止這些。一直站在那裏的黃頭髮小夥子突然身體一晃,咚地一聲截倒在車走廊裏。有熱心腸的人急忙去扶:“小夥子,你這是怎麼了?”緊接著就是一聲尖厲的驚呼:“哎呀,他衣服裏面好多血,這地上也有好多血啊。”一個像是醫生的男人走過去,掀開黃頭髮小夥的上衣看了看,嚇得騰一下跳起來。售票員問:“大哥,怎麼遇到鬼了?瞧把你嚇的!”

  那個醫生哆嗦成一團,上下牙直嗑絆,好半天才說:“他,他,他的心臟——沒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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